2月9号
今天六点就起了,很冷,冻得我不想出门,但为了第一天工作不迟到,还是在洗漱完毕和吃完自己烧的方便面后就走了,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才走到工业园区,之后又花了半小时时间通过手机地图定位来找那个我即将工作的玩具厂。
七点半,进到厂里,被早就等候着的工头领着进入了与之前约定好的不一样的(我记得应该是包装和搬运才对吧?)木料板材什么的碳化棚房,在工头演示了一下后如何摆放木料以及翻面给另一个看着五六十岁的工人(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这个年纪,因为头发有点白,但黑还占大多数)来碳化(就是拿着个喷枪式的东西,跟大概是煤气罐的东西连在一起,碳化后会有很臭的很呛人的味道,我很讨厌)后就走开了,没跟我说这个工厂的纪律什么的,但我想着为了自己的工资正常发放,还是得谨言慎行地好。
那个老工人对我很好,我一开始手生,搬运和摆放木料的速度不快,甚至是慢的(之后有一次工头来巡视,看见我这样,就说什么今天还有很多订单,包装什么的都等着我和老工人这边的碳化好的木料,我再这么偷懒就扣我20块钱),但是老工人没有说我什么,反而是耐心地教我应该怎样翻面效率更搞,顺便还问我看着挺年轻,应该还是读书的年纪,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打工了,我跟他说是因为我爸好赌,我不想呆在这种家庭里,想要自己赚够钱就搬出去独立生活,不跟他们再有联系。
他听我这么说,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说我做得好,后续又是本地方言的几句话,我不能全部理解,只能理解他大概是在骂我那逆天的父亲。
之后就是一直在工作,搬运木料和进行摆放,且因为我之前长期不劳动的原因,没做多久就开始脚掌酸疼,腰背发酸和发疼,但为了日后的独立生活,我只能是硬撑着,默默希望着中午的到来。期间,因为我带的是保温杯,我怕木屑粉尘太多打开杯子来凉的话会对身体不好,就一直滴水未进,嘴唇已经干裂得很厉害,有点疼,是出血了,但因为量挺小,我就没再管它。
十一点三十分,我终于可以休息了,且因为早上来回搬运木料以及多次的摆放和翻面耗费了我很多的精力,这时候我已经很饿了。我记得这个工厂是包吃不包住的的,可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大的地方像餐厅食堂什么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搞法,于是我就去问了老工人,他笑着跟我说老板怎么可能花那么多钱给我们吃得那么好,然后就带着我去一个大的木桌子(挺脏的,黑黑的)上领了一个铁盒,里面是一些生米和水,上面混着些干瘪的咸菜和两片薄薄的(我估摸了一下,比我自己在家时切的要细上不少)白萝卜,我有点不甘心,觉得就这点东西怎么吃得饱呢?就问老工人可以再加点米和肉进去吗,他说当然可以,但是那样就得花上3到5块钱了,加的量还少,肉也是两三片这样子,米的话可能就加一勺,(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就是只能用普通的铁勺子加的)很不值得,我当时听后感觉很是愤怒,想着这狗日的黑心工厂真不把工人当人看,明明要干那么多的体力活,吃得却是只有那么点东西,甚至这些饭菜看起来还不怎么卫生(事实上,我之后吃饭的时候就吃到了沙子,害得我只得是抱着不忍的心情吐掉了嘴里的好大一口饭),我那时当真是有冲出这个工厂一走了之亦或是找上之前的那个工头诘问的念头,但一想起自己还未满十八周岁,如果就这么走了又能到哪个工厂去工作呢?没有钱的话,我到时候又该怎么脱离这个可以说是让我感到不自在和难受的家庭出去独自生活呢?更何况如果真去诘问工头的话,什么法律知识都没有第一天工作势单力薄的我该如何有理有据地质问对方,以合法而不是以暴力的手段维权呢?于是最终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像以前那样盲动和说出不负责任的言论,就只得是低声地骂了“该死的”,就作罢了。
我按照着老工人的说法进行操作,把铁盒放进了蒸笼,过了十分钟左右拿出,用冷水冲了一遍,又去领了筷子,就这么吃饭了。
因为早上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尽管饭菜不怎么好,但我还是全部吃完了。
本来应该是一点半才工作的才对,但是据工头说,今天的订单有很多,我们这里又是别的人那里加工和包装必须要用到的碳化木料的唯一源头,就得比其它人还要早开始工作了(我趁机看了下手机,才十二点十四分,原本说好的八小时工作时间两小时休息时间只是个笑话,完全可以随工厂方面的意向来增减)。为了那一个月后不被削减的正常三千多工资,没办法,我只能是选择服从工厂的安排,强忍着疼痛,继续搬运木料和进行摆放和翻面等老工人处理完后再搬运的工作流程。
期间因为上厕所超过规定的5分钟之内而被扣掉10块钱(狗工头,根本就没跟我讲过工厂的纪律),我在快下班的时候就此事去询问了老工人,他说他是正式工,就没有这个纪律规定,是只有像我这样的临时工才会有的纪律,他还说我只要连续工作了三十天以上(这个工厂没有周休月休,只有法定节假日,我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地听了其它工人之间以及一个搬运工和工头的谈话,发现所谓的法定节假日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削减得很厉害),且期间违反纪律不超过十次的话,我就能成为正式工了。因为快下班了,我很迫切地希望下班,逃离这个几乎是把工人当不用休息的机器看的工厂,就没有很在意纪律的事情,至于那10块钱,我也因为自己的思想改造不彻底,寄生的心态没有彻底转变(以为自己还未脱离家庭,吃喝什么的不用担心,10块钱什么的也没什么,到时候找父母要个一张10面额的现金就是了)而没有很在乎和愤怒,但基本的不爽还是有一些的。
其实到底要不要问清楚厂内的纪律还是主要看进的工厂的具体情况。如果让我依照自己的经验来谈这件事的话,我想还是尽量了解一些更好的。有些时候,“不知道”可以作为自己抗议违反工厂纪律而受到的处罚的理由,“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你罚款我根本不合理”。但这也仅仅只有一次,而且有些时候黑中介、工头或者线长也不会来跟工人讲这个理,他们觉得违反了就发生违反了,自古以来工人进来干活就是要守这种规矩。
而且,有些个别时候,工人不了解厂内的纪律是一个很不利条件,这就是在厂内根本没有明确的规矩而全凭线长、工头等人口头训诫和罚款的时候。往往这时候,让对方给出明确的道理和规矩,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强一些。了解工厂的纪律对于自己是否能得到工资这一点,在中修法律名义上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法律规定凡是劳动就应当得到报酬。可以用这一点来跟那些蛮横无理的克扣工人工资的线长、工头来斗争。
至于说,“我知道厂内的规矩,但是我由于一些原因触犯了这些规矩而遭到了线长、工头的处罚”,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从中修法律的名义上,这种情况只要不符合其指定的“法律程序”正义,也是可以抗议的。实际上,厂内以书面形式存在的纪律和规范,如《工厂规范》、《员工守则》等,是需要经过需要到法律程序才能发挥法律效力的。基本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1.《员工守则》的制度制定的是否合理?可以让法律部门来裁决。
2.《员工守则》有没有经过民主决议和公示?即有工会同意,有投票通过,有张贴公示给员工学习。
3.员工是否有确认并签收《员工守则》?双方是否有签字或盖章,守则更新后是否有及时通知员工更新等。
所以,比如你上厕所超时遭到的罚款,实际上就是完全不合理的,是属于是厂主对工人违背纪律的处罚。对于这种行为,你可以向对方提出抗议,并且利用中修法律名义上还有利于工人辩护的条文和程序来让自己处于有利地位。以上说的三点,一般是用于法庭上辩护时反驳对方所用到的几条说法,现实中,对于向你工头那种人,可以采取更加灵活的办法,比如质疑对方根本没有跟自己说过这种纪律,指出对方这种纪律是完全不合理的等。
你下次做好更充足的准备再去上班,省得到时候没水喝。另外当工头要恶心你的时候,你要跟他斗争,不过要合理的利用形式做到有理、有利、有节,最好能够利用他和其他人的矛盾,一起整他。当然对于罚款这个事情还可以留有后手,因为他是违反法律的,你最后离职的时候可以去向劳动监察大队举报或者劳动仲裁。我估计他这个厂还违反了劳动法其他的部分,比如劳动合同有没有签,到时候辞退有没有提前通知?辞退的理由合不合理?这些到时候都可以成为你离职的时候向他们发起进攻的有利条件。
是这样的,所以在工作和一些跟工头交流这方面事情的时候,最后都要有准备,比如说录音以及把一些基本文件(偷偷)拍照下来等。方便自己离职后去劳动部门控告工厂。
2月10日
早上六点不到就醒了,全身都疼,尤其是腰背到大腿之间的区域,稍微碰到下就疼得不得了(特别是我坐在位置上的时候),很影响我的正常活动,一时间根本不想起床,想着再赖一会儿床等闹铃响了再起来,就继续躺下了,结果没等自己有困意,闹铃就响了。
我没办法,班总是得上的,就忍着疼去洗漱,早饭也不自己烧了,随便吃点面包就应付了事,然后就出门步行去工厂了。
因为稍微走路的摆动幅度大一些腰背就会疼得厉害,我走得很慢,七点五十五接近上班时间才到碳化的棚房,老工人已经在那里搬木料准备等下的碳化了。
他看我刚来,说还好我没迟到,迟到的话就又要违反纪律了。没有等我主动开口问具体的纪律(只针对临时工),他就自己告诉我了:工作时间内上厕所不能超过五分钟、上班不能迟到不能提前下班、工作时间不允许看手机。就这三条,违反纪律要扣钱,具体扣多少由工头决定(沙币工头,我时薪15,昨天把我将近一小时的工资扣走了)。
我因为今天换了个粉色的水杯(我妈之前买的她没用过,不是保温杯我就向她要来了),被老工人开玩笑说这是我女朋友的杯子吧,我否认了,说怎么可能,从小到大我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笑,埋头工作了,我也开始帮忙搬运木料和摆放。
今天的订单比昨天要少很多,故而早上的活比较轻松,工头没有像昨天那样一直在我们这里打转,虽然脚腰背什么的还是发疼,但不至于说无法忍受。( 我甚至已经有些习惯疼痛了。)
十一点三十分准时下班,我跟着老工人领铁盒,发现今天不是咸菜和萝卜,而是有那么一两条海带和萝卜搭配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今天的伙食好一点,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然而,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在吃饭的时候跟一个干包装的年轻(据之后跟老工人的闲聊所提及的,他就比我大个一两岁)的江姓工人(就简称他为江吧。)交流,了解到是开办这个工厂的资本家今天来工厂巡视一圈后,就假惺惺地跟吃食相关的负责人说工人干活那么累,干脆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吧(这狗东西,从不进行劳动,完全是个从我们工人的身上吸血来维持它那庸俗生活的寄生虫!夺走了我们的劳动成果,装作很高尚的样子,说你们原来那么辛苦啊我可得对你们好一点,可实际上呢?他所谓的好一点只是把我们绝大部分的被他窃取的成果稍微分出来那么一点“还”给我们,竟然还想让我们去对他感恩戴德吗?!)。
我跟江吐槽说,海带就那么一两条,顶多跟中指一样长,这也算是“改善”伙食吗?而且感觉他们是根本没加盐,东西吃起来没什么味道。江附和了我,说这个工厂真他妈的黑,那个老板还在那里装,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个工厂是谁开的是吧,虚伪!
吃完饭,我去二楼上厕所,上完回去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蓝色的标识:“必须戴防尘口罩工作”,我顿时心里就慌了,害怕自己没有戴口罩也没穿防尘服长期在这里工作会得肺病什么的,回到棚房后就跟老工人说了我的担忧。他安慰我说没事的,这个工厂有清理木屑粉尘啊之类的机器,不穿防尘服不戴口罩工作也没什么,不会有问题的。他还说他这十多年来在本地的很多玩具厂都工作过,有几个厂是根本没有什么清理木屑粉尘的机器的,他在他们那里也干得挺久的,不还是没出什么问题吗?我听他这么说,勉强放宽了心,就不再多想了。
之后就是我跟他在闲聊(谈工厂里的其它工人的来历,谈自己在家时喜欢烧什么东西吃之类的没营养的话),聊了可能就只有几分钟吧。
我和他聊玩了就各自坐在椅子上休息,我刚要打开电子版的简明世界史准备着看到一点半(正常来说定好的下午工作开始时间就是这时候),结果工头过来说订单又多起来了,叫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我照例是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四十四分,比昨天晚个半小时,还好。),于是我就去搬运木料,开始工作了。
下午的工作很顺利,没出现什么差错,但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
2月11日
六点起床,洗漱,烧粉干吃,然后步行去工厂。七点半左右到了工厂。我提前搬运和摆放好了木料,坐在椅子上,看了下时间是七点五十三了,我感到无聊,随意翻了翻电子版的一些书(简明世界史和中国古代史),没深看。
没过多久,老工人(我在中午与他的聊天中得知他姓方,之后就叫他老方吧。)就来了,他见我已经摆放好木料了,说今天我速度变快了啊,我说毕竟连续干了两天了,总会熟悉起来的,我还说我感觉再干下去几天,我都能形成肌肉记忆了。这时已经八点了,他就没再多说什么,开始碳化了,我也开始了把他碳化好的木料翻面的工作。因为今天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过个两三天估计就能完全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时间内不允许坐下休息的工作了。),我摆放和翻面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不少,往往是老方刚碳化完一个,我就紧跟着给那一个木料给翻了面。刚碳化的木料很烫,我常常因为速度太快而被烫着,老方因为这事就老是劝我说,搞那么快干嘛,就算我们早早就把木料给碳化好了,工厂也不会让我们提早下班的。我听取了他的话,在他碳化好三四个木料后再开始行动。
早上的工作因为今天的订单不多和我对这种流程的初步适应而变得轻松了很多,我的心情因此整个早上都还算可以,但是,如果没有那条黑色的狗的狂吠的话,我的心情还会更好:
我那时正在棚房外搬运木料,突然一只黑色的泰迪大小的狗(不知品种)跑到我身边,我看向它,它也看向我,这狗这时还算好,只是表现出警惕的样子,并没有乱叫。我也就放下心来,搬着木料就要往棚房里走,不料这狗突然就对着我狂叫了,我瞥了眼它的方向,发现工头出现在它旁边,而它这时发神经了一样挡在我回去的路上,我想着工头在,不好放下木料干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也不想因为跟一条狗计较而耽误工作,就绕着它走,结果这狗自寻死路,又追到我前面,我忍着恼火,又绕,这狗还追,来回了三四次,我忍无可忍,左手抱住木料,右手从中抽取一根来,朝着那狗就挥,要把它给驱赶走。工头见我挥起木料,还以为我要打狗(我后来和老方聊天后才知道,这狗是工头带厂里来养的。),赶忙呵斥说你怎么能虐待动物呢?我回他一句好狗不挡道,这狗一直挡我的道,到时候我们这里的碳化被耽搁了怎么办,工厂的订单怎么办?工头没说什么话来反驳,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不甘示弱,也回瞪了他,之后我就没再管这里的狗和狗东西,接着去棚房工作了(像人的狗和像狗的人,真晦气!)。
十一点三十分准时休息,午饭是第一天的样式,萝卜配咸菜。还是没有等到一点半的规定时间,我也还是没能仔细地看简明世界史二十分钟以上,十二点三十七分,因为订单又增多了,我们就又提早开始工作了。
下午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就是一直在赶订单,到了六点 ,没有准时下班,工头说还得把一批底板需要的木料给碳化了,我就又“自愿无偿”(本来这时其它的工人已经基本上下班离开了,我就这个事实跟工头说明天早上早点来弄不行吗?要那么急干什么,现在我们碳化了又没人做玩具,而且还没加班费,这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吗?工头说是老板要求的,老方也劝我说反正就只有六排,不会干到太晚的,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地加班了半小时。
我对此很不满,边工作边在低声咒骂工厂,还说那个工头就是个狗奴才,说这种让人“自愿”加班的资本家就该被吊到路灯上。老方的耳朵不太好使,我又是刻意在离他最远的时候低骂,他也就根本没听清什么,事后还问我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总感觉有人在说话,但是在说什么他又完全不知道 ,他说这里是不是闹鬼了?我说别多想,是我在自言自语晚上回家了应该做什么,他点点头,并没有怀疑我。
干到了六点三十二分才下班,连续干了将近六小时来回走动没坐下来休息的我脚都磨破皮了,脚掌疼得厉害,手也因为搬运太急导致右无名指被划出一个口子,因为在工厂无法及时处理,之后继续搬运老是要碰到伤口,就总是要“呲牙咧嘴”了。
你最好自备一个口罩和手套吧,毕竟资本家是不会爱护工人的,你得自己想办法。
没有预告的突然加班,刚开始上班遇到这种事我会气得连晚饭也不想吃。分享自己的经历吧。只是单纯讲故事,我的做法应该要批评。因为我直接走了,工作就得工友帮我完成。他们加班到很晚。
组长临下班突然叫我去做一件事,要花半个多小时。不过他是借一个工人之口告诉我的。我看卫生已经打扫完,也到下班时间,就鼓动他和我直接回家。毕竟到点下班,天经地义。他还是刚毕业的大专生,十分胆小,不肯,我就走了。下班路上组长暴打我电话,威胁我不立马回去就如何如何,我这样不符合如何如何团队精神,我理直气壮地说已经在路上了,况且你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临时变卦我管不着。直接挂电话,再来也不接。等第二天上班,我再打电话问他工作该怎么处理。本来我是带着挨批甚至罚钱的思想觉悟去开早会的,结果见面组长反倒笑嘻嘻跟我说:哎呀,我看你还是知道错了嘛,我昨天生气也都是为你好,你这样自顾自怎么能成才呢?而且我也不想生气,谁不想到点回家呢,但是我的职责就是分配生产,我也没办法嘛,你是我们组脑瓜最好最细心的,我很看好你哦。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发现我太刺,不好捏,换一种方法拉拢我,想收买我帮他管制其他工人。他要处罚我就必须汇报上级,但领导要是知道他连我都管不住,他也会没面子、挨骂。何苦两边不讨好呢。
剥削阶级总是这样外强中、色厉内荏,你要坚持多搞搞他们,其实这些剥削阶级及其狗奴才都很儒,也很软,你一斗他就怕。因为他们有严重的私有观念,怕斗争会让他们失去什么个人利益,所以会倾向妥协,除非妥协会让他们失去更多。
伍夭玖可以去看看,你们工厂的消防器具,有没有老化、缺失,还有消防通道有没有东西堵住,可以拍照收集证据。要是工厂不付工资之类的可以拿这个威胁他们,中修现在是巴不得有人和它举报这种中小资产阶级工厂,它好有理由罚款。
2月12日
早上六点起床,今天的身体状况比较好,除了腰还疼以外其它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洗漱,吃完早饭步行到厂。
早上的工作因为自己已经熟练了许多而变得很轻松。期间唯一出现的麻烦的事在于那条黑狗在我上完厕所已经走到棚房外的时候很靠近我,狂叫个没完,简直就要扑上来。我看了一下附近,发现工头没在,也不知这狗是哪根筋搭错了,敢这么嚣张,我越听那狗叫,越是感到烦躁,再加上那狗还一直往我靠近,最后几乎要贴到脚上了,我就没再忍耐,用力地一脚往它踹去,把它踹翻在地,结果这狗之后还不罢休,叫得还更凶了,我就又想再给它一脚,但是被老方(他看我那么久没回来,出来查看我的情况)拉住了。他说还是别踹了,你别理它就行了,你越这样子它就越叫。我听了他的建议,就回去继续工作了。
十一点三十分准时休息,午饭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萝卜片变成了萝卜丝(看起来多了,实际上没差别,甚至还更少了。)。吃完饭后我先是和老方聊了一下,他说现在的社会有钱才是王道,我说现在是这样,未来就不一定了,社会终究是会发生变革的。他还说我有文化,还是读书好,我说我不想当寄生虫,他之后并没有回我话,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说不准他在心里是支持还是反对的。
在此之后,我又和一个正式工聊了天,但最终是不欢而散的:
本来吧,开始是他一直先说话,跟我说他喜欢看那些搞笑视频啊什么的,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突然话锋一转,没有任何铺垫,就跟我说国家怎么不多印发点钱啊,那样不就人人都有很多钱了吗?我说就算人人都有很多钱,滥发纸币的话到时候可能买一瓶水都要一万块甚至十万块,到时候不就乱套了吗?我还对他说纸币本身是没有价值的,数字币也一样(我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得对不对),只有那种贵金属货币,金币啊什么的,是我们工人耗费了很长时间的劳动才能制造出来的,所以说是有价值的,而纸币的话印钞机随便印印就有好多,又不用人花很大精力去操作,所以是没有价值的。他说他没听懂(看来我需要专门下功夫在以通俗的语言解释清楚道理的这方面能力上了,不然没法弄有效宣传。),我本来都打算走了,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把道理讲得很容易懂的能力,再说下去别人不理解也就只是白费我的口舌,消耗我的心力,但他又莫名其妙说了个让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很气愤的话:“其实根本就没有剥削吧,老板不是给我们工资让我们干活吗?这很合理啊。”
我当时就没立即反应过来,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前言不搭后言地说出这种话来,好一会儿才强压着怒意(其实这是不对的,在资产阶级毒诸多毒草的影响下,有很多工人是自发而不是自觉地为资本家资本主义作辩护的,没有谁是天生的红,只有改造的红,我是不应当以严苛的态度来对待大部分的工人的,就算受资产阶级思想的浸染,他们也只会是暂时的“敌人”,如果加以宣传和改造,未必不能成为未来的同志。),对他说举个例子,一块钱成本的木料我们工人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它加工成了一个玩具,让它能卖出二十多块而不是只有一块,但老板给我们定的是每做一个玩具只给5角钱(计件工资),那么一个因为我们的劳动才能卖出二十多块的玩具,除去成本的一块和老板定的付给我们的五角钱,其它的钱都被谁拿走了?老板!老板把我们劳动的成果无偿占有了大部分,而他们根本就没有劳动过,这就是剥削!
我本以为他会认同,结果他还说什么木料是老板买的啊,说什么不这么搞的话老板就赚不到钱啊。我回他说你又不是老板,你那么在乎老板干什么?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我之后和老方说了才知道,这家伙是老板的亲戚,本来屁股就是歪的,脑袋歪了也正常。)我不再管他,回棚房去休息了。
到棚房坐在椅子上,上半身靠着墙,看了会儿简明世界史,看到瓦特泰勒起义,之后因为太累了,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一点半被老方叫起来工作(工厂难得良心了一回,没有提早上班)。
下午就还是没什么值得说的事。
2月13日
早上五点起床,洗漱,随便烧了蛋炒饭来吃,步行到工厂 ,开始工作(真黑啊,昨天晚上突然说为了今天的订单能及时干完,不让员工今天加班到太晚,说今天让所有人都提早一小时到工厂上班。)
身体已经基本无碍,干起活来得心应手。没到十一点半就差不多和老方一起把要碳化的木料给弄好了,见工头不在,我们就开始了闲聊,
老方聊着聊着,跟我说到了缅北的诈骗园区,说太可怕了,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是被明码标价的。我说现在的社会,什么东西都被那些有钱人视作可以被买卖交换的商品,哪怕是人也不例外。我还说到之前明星被骗缅北然后官方有动作的事情,我说像我们这样的底层群众,被骗到那里的话那些国家的上层管都不会管你,甚至那种地方的器官贸易就是他们自己搞起来的龌龊事,我之前看有媒体采访的时候有官员就隐晦地透露出来他身上的器官已经换了一遍了,他们总说为人民服务,我们可不是他们口中的“人民”,那些老板啊明星啊什么的才是。
老方还说了他朋友的儿子(大学生)在大城市谈了一个女朋友,对朋友的儿子很好,无条件给吃给喝(离谱,这是什么逆天寄生生活。),然后突然有一天说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国外,他朋友觉得不对劲,就死命拦着他儿子,把儿子关家里没让儿子跟着去国外。老方就这事跟我说我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话一定要小心,不要被那些很可疑的人给骗了。他还说什么现在的社会越来越乱了,以前这种诈骗啊器官贸易的事情都很少,他说他想,以前有钱人不多,现在有钱人多起来了,他们想活得更久就要把年轻人的器官移植到自己身上,所以搞这种把人诈骗过去摘器官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我觉得好像他说的没什么问题,就说对啊。
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准时休息,今天是白菜和萝卜丝,还好。而且,老方还自己带了他在家里弄的本地的民俗小吃,要分给我吃,我一开始说不用了不用了,但在老方的热情感染下,我最终还是夹了一条来吃,味道不错,甜甜的,比工厂的饭菜好吃多了。
之后只稍微看了下简明世界史,看到查士丁尼的反动政策的失败,然后就坐椅子靠墙上又睡着了,睡到一点零九分被老方叫起来开始工作。
下午还是没什么可说的事。
六点准时下班。
和年纪大工友聊聊他们的孩子,是我擅长的话题切入点。毕竟我对同龄人更了解,有可说的,而且能从另一个视角了解年轻学生。大家对共同认识就是又懒又馋。但思想比较进步的工人,孩子相对节俭,有两工友孩子每月只要一千生活费,还能攒下钱。但是像另外一个小生产破产出身的工人和班长的孩子,往往是一千五、两千的生活费还喊着不够,经常要生活费。……虽然样本很少,但也有点分析价值吧。
有个四十出头的女工这样和她的工友说:现在学历越高,读书越多的小孩越混蛋。上学都读傻了,不会动脑子。还眼光高,什么都看不起了。她也觉得上大学对思想有危害。本来我以为体力工人对上大学和脑力劳动有种迷信,听到她的话很惊喜。
2月14日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烧方便面吃,步行出门到工厂,然后开始工作。
今天的订单很多,早上一直在工作,我忙得连水都没喝过,厕所也一次没上过,根本没有和别人闲聊的心思,整个人就像是不会说话也不会疲劳的机器一样,重复地进行着搬运,摆放,翻面,然后再搬,再摆,再翻。终于,到十一点三十分,可以休息后,我才得以喝上水,且由于太渴了,直接一口气喝完了一瓶水(我没记错的话杯子容量是550ml),接着赶着去上厕所。
中午是和四五个干包装的工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期间我和他们边吃边聊,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十岁的女工说起了我不打算上大学的事,她说这样还可以给我家里省下好几万来娶媳妇呢。我说为什么结婚一定要有彩礼呢?搞的好像女性是可以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一样,结婚就是女性的父母把她卖给男性整天干各种家务活还要生孩子什么的,现在的社会这种结婚要彩礼的流行观念其实是不对的吧。
他们听我这么说,突然就集体沉默了,用一种诧异(又或者说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无法忍受(其实一方面是自己怕被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如果因为自己的理论水平太低和用马列毛主义的观点分析和解释各种社会现象的能力不足而导致他们的理解偏离正确方向,那我就是误人子弟、破坏集体宣传的不学无术的混账了,这是可耻的,另一方面就在于自己这几天因为和工人当中道德极其败坏的分子有过短暂的接触,自己的淫乐思想又死灰复燃了,虽然尚且没有自己主动地去重新下载回来和接触淫乐的内容,但还是让我内心很抓挠,尤其是色情和二次元游戏,所以我在谈论到跟女性有关的话题上,是底气不足的了。)这种奇怪的氛围,赶忙吃完饭,就逃回棚房了。
因为早上干得很累,一点看书的精力都没有,就坐椅子靠墙上睡着了,睡到了一点十二分左右,就被老方叫起来赶进度了。
下午的工作量还是很大,还是干个不停,脚就没停下来过,难得跟刚开始工作一天后一样,脚疼得厉害。
本来是要加班一小时的,但我跟老方干到快六点的时候,实在是干不动了,就一起跟工头说这样子不行,也太晚了,明天早上提早一小时开始工作吧,现在就先下班好了。
工头极其敷衍地说行行行,然后就自己先走了。
你不用害怕对他们做宣传,群众受着旧思想影响一时不接受是正常的,你要慢慢地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一方面要有勇气有主见和他们谈,另一方面要坚持正确的立场,不能原则上让步。
2月15日
早上五点起床,洗漱,烧了水煮面吃,步行进厂里,和昨天跟工头约定好的那样(虽然工头自己是没有提早来的。),我和老方七点左右就开始了工作,因为有昨天遗留下来的未碳化的足足三排木料,我们为了中午的正常休息,干得比较快,我的手指因此被烫了不知道多少次(借了我妈的钱买的手套口罩还没到货,而且她还说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借不借钱的,说我到时候不用还她钱。),且中指食指的皮都被磨没了半个指头的面积。虽说不至于像昨天那样着急,一口水都没喝过,厕所也来不及上,但还是累得够呛的。
在我和老方的努力下,没有说因为碳化的木料不够多而延迟休息,十一点三十分准时下班了。
吃完饭,我就去找江(就我对他的了解而言,他无疑是工人群体当中道德极其败坏的个体,不仅当众播放色情片自己在那看,还沉迷于各种二次元游戏明日方舟鸣潮之类以及王者荣耀和平精英这些资产阶级的反动文化),打算跟他聊一聊(我计划从他最喜欢的游戏王者荣耀入手跟他说这款游戏把杀人和奖励联系起来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以及所谓的段位划分等级的这些反动之处,想着能不能拉一拉他,让他不要再这么顺从于剥削阶级的那套个人主义式的世界观。),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人在哪,我问了之前跟他在同一个楼层工作的正式工,才知道江没有来上班,之后他大概率也不会再来上班了(我之后还跟老方说起了江,老方说江好像三月份就要去外地上什么职技校的)。这个正式工说江连自己这五天工作的工资都没要就直接不来了。他还说江经常会抱怨太累了,现在不来了也正常,就他那个学生样,干不了几天就自己想着要跑路了。
他接着就递给我一根烟,我说我不抽烟的,而且我还未满十八周岁呢,并没有接过他的烟。他听我这么说,有些惊讶,说看不出来啊,我皱纹(嗯,主要是抬头纹,比较明显)胡子(一个月没理过 ,有点长了)都有,看着就不像十七八岁的样子(所以说我还挺奇怪老方当初是怎么会说我看起来年轻的,于是我就问了他,他说是我长得白白净净的,手也不粗糙,嫩的很,还没起茧子,之前不是读书的还能是什么人啊)。我当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也不至于为此郁闷和生气怎么的,我跟他说我先走了,早上干得太累,再不睡会儿等到下午的时候我就吃不消干了,他用本地方言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懂,但看他是笑着的,我就是放心地回到棚房去了。
看了下简明世界史,看到捷克农民战争被镇压,然后就照例靠墙上睡了,睡到一点半(没提早上班,还好),被老方叫起来工作了。
下午还好,不像昨天那样一天的时间干两天的量的活,还算是轻松的,工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就没出现过,于是我和老方在接近下班吧活干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聊了这个事情,老方说他中午和别人唠嗑,好像是工头家里要办丧事,跟老板提了一下,然后今天就不来了。
六点准时下班。
2月16日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随便吃了点饼干,接着步行去工厂。
今天的订单还可以,不多不少,不需要太赶,十一点三十分刚好把活干完,就准时休息了。
中午的时候一个正式工(就是前几天我提到过的那个工厂资本家的亲戚,说剥削有理的那个。),拜托我帮他去买一份煮粉干,他说他会给两份的钱,让我自己也买一份,这样我就不是白跑一趟了。
我想着工厂的饭菜那么难吃(虽然说是免费的),现在有机会吃点别的好的东西,还是不用自己花钱的,顶多是来回走个二十分钟左右,那肯定是要答应的,就应了下来,到了一个面摊,点了两份煮粉干,最后用他微信发给我的二十五块的十八块付了钱,之后就回工厂,把手中的一份粉干给了他,并跟他说还剩有七块钱,我现在发还给你吧,结果他说不用了,反正才七块钱(我在和老方的闲聊中,主动地问了这个是资本家亲戚的正式工、工人贵族的月工资,老方说足足有个七八千吧,而且活还轻松,就是点点机器切木料坐他个六七小时,最迟五点就可以下班了。),我当时想着自己的时薪也才15块,七块钱也不算少了吧,几乎是我半小时的工资了,但看他这么不在乎,我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七块钱,接着就是带着剩下的那份粉干在厂房外露天随便找了个位置就是吃了(厂房内木屑粉尘什么的太多,在里面吃对身体不好)。
吃完饭后回棚房,坐椅子上直接就睡着了,没有看书,到一点二十四分的时候被老方叫起来工作。
下午和工头发生了点冲突,起因是工头来棚房里打转时,突然就开玩笑一样(又或者是一种戏谑的语气)地说要不每天只给我算50的工资,一个月就是一千五左右好了。我当时正忙着摆放木料,听他这么说,一下就恼火了(他妈的狗东西,本来的三千多工资你想给我砍掉一半!),立刻大叫说不行,手里的小臂粗细的木料还没摆放下去,被我紧紧攥着就指向工头的脑袋。他见我这么激动,连忙就是说自己是开玩笑口头上说着玩的,(他在这期间一直在后退,拉大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好像只要情况不对就要立马跑路。)叫我冷静点,说什么就算我是未成年,打人的话也是要坐牢的。老方的话则是在一开始就拉着我,劝我别冲动,同时也臭骂了工头(他说的是本地方言,虽然我听不太懂,但从他那愤怒的表情和语气来看,就是骂人的话吧。),之后就是工头说自己又没那个能耐私自规定别人的工资,说得好像他只是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有问题的只是我一样,然后就离开了(我想着既然他不能在纪律之外私自改我工资,就没必要再管他,随他去了),一直到我下班的时候他都没再过来打转过。
六点准时下班。
大快人心!青年人就是要头上长角身上长刺
这种家伙就是欠揍了
这棍子挥的好,年轻人在一些不平事上也是很有胆气的。